碎片被粗暴地倒进金属簸箕里,发出空洞而绝望的碰撞声。那只锔着铜丝的碗底,带着那道歪歪扭扭的裂痕,在簸箕里翻了个身,最后一眼,只看到上面模糊的、洗刷不掉的陈旧茶渍。
然后,它就和那些肮脏的尘土一起,被彻底扫走了。佣人甚至拿出湿抹布,用力地擦拭着我跪过的那片地面,仿佛要抹去我存在过的最后一点痕迹。
周围那些名流贵胄们,早已恢复了谈笑风生,刚才那一幕惊心动魄的羞辱,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甚至带点刺激性的插曲,转眼就被新的八卦和美酒覆盖。偶尔有几道目光扫过依旧跪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我,也只剩下轻飘飘的怜悯或更深的鄙夷。
霍凛呢?
我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沉重的头颅。
他早已不在原地。
人群簇拥着他,转移到了大厅另一侧的吧台。水晶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他背对着我这边,正侧头和旁边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谈笑,姿态放松而优雅,仿佛刚才那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残酷碾轧从未发生过。
他微微仰头,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流畅而冷漠。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这片被他亲手制造的废墟,以及废墟里那个被彻底碾碎的人。
沈国栋嫌恶地瞥了我最后一眼,也转身融入了人群。
偌大的宴会厅,衣香鬓影,笑语喧哗。只有我,像一件被遗忘的、沾满污秽的垃圾,独自跪在冰冷光洁的地板上,面对着空荡荡的、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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