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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当一回姐姐

这个藩镇过于凶猛
翌日,天光未亮,仅有几缕熹微晨光,仿佛最清透的薄纱,悄然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几抹朦胧的亮色。

四下里静谧无声,唯有庭院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榻上,刘靖几乎在第一缕光线探入室内的瞬间,便睁开了双眼。

强大的生物钟惯性,让他无需更鼓报时,便能精准地把握住时辰醒来,神思清明。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锦被一角,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身侧的佳人。

然而,锦被之下,那具温软如玉的娇躯还是微微蠕动了一下。

崔莺莺被他起身的轻微动静所扰,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了一双还带着朦胧水汽的惺忪睡眼。

新婚之夜的疲惫与欢愉尚未完全褪去,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初承雨露后的慵懒与娇憨,声音亦是软糯绵长:“夫君……什么时辰了?”

“刚至卯正。”

刘靖已然起身,正在从容不迫地穿着中衣。

他的声音比往日里更多了几分柔和,那是餍足之后的温存,沉稳中透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啊?卯正了?”

听到这话,崔莺莺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一个激灵,残存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她挣扎着便要从温暖的被窝中坐起,口中念叨着:“哎呀,怎的睡过了头……”

只是,身体深处传来的那股酸软无力之感,让她秀美的黛眉不自觉地微微蹙起,撑着床榻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吃力。

昨夜的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那张白皙的脸颊上,飞快地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

刘靖见状,刚刚系好衣带的身形立刻一顿,毫不犹豫地折返回床边。

他俯下身,宽大的手掌连人带被地将她轻轻按了回去,温热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光洁圆润的肩头,滑腻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但口中的话语却满是心疼:“昨夜累着你了,日头还早,多睡会儿。”

“不成,万万不成。”

崔莺莺摇着头,态度却异常坚决。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体的不适,再一次撑起身子。

这一次,她成功地坐了起来,任由那如云似缎的乌黑长发如瀑布般从肩头滑落,垂至腰际。

晨光之中,她那双洗去惺忪的明眸清亮得惊人,宛如两泓秋水。

“夫君有所不知。”

她仰头看着刘靖,语气严肃:“我如今是刘家主母,是这歙州刺史府的当家娘子。今日,按礼,需往祠堂祭拜公婆,告慰二老在天之灵。”

“而后,还要在正堂高坐,受阿姐和卿卿妹妹的敬茶。”

“这每一桩,都是立规矩、定名分的大事,岂能因贪睡而晚起?”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动摇的决绝:“若是误了吉时,岂不是叫阖府上下的仆婢们看了笑话。”

“说我崔莺莺是个不知礼数、不敬尊卑的懒妇?我清河崔氏的女儿,断不能让人这般非议。”

刘靖凝视着她眼中那份执拗的骄傲,知晓她所言句句在理。

大家族的规矩,他虽不甚在意,但对她而言,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不再相劝,只是眸中的柔情与赞许更深了几分。

刘靖伸出双臂,绕过她的背,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崔莺莺的双脚刚刚沾到冰凉的地面,足尖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上,竟如春水解冻般,漾开一抹忍俊不禁的狡黠笑意。

那笑容,冲淡了方才的严肃,让她整个人又恢复了少女的娇俏。

刘靖正欲转身去取外衫,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眉峰一挑,颇感兴趣地问道:“独自傻笑什么?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崔莺莺的眼波如水般流转,盈盈的笑意中带着即将得偿所愿的得意。

她踮起脚尖,凑到刘靖耳边,吐气如兰:“夫君你猜。”

“从小到大,在家中,都是奴家跟在阿姐身后,脆生生地唤她‘姐姐’,听她吩咐,受她管教。”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窃喜:“可今日,却要反过来了。奴家终于也能坐在上首,理直气壮地受她一拜,应她一声‘妹妹’的请安了。”

“想想那个场面,便觉得有趣得紧。”

“你呀。”

刘靖被她这副天真烂漫的小女儿情态彻底逗笑。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那张吹弹可破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触感温润滑腻,让人爱不释手。

崔莺莺很享受这般亲昵的举动,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主动将脸颊贴在刘靖宽大温热的手掌上,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归宿的小猫,轻轻地蹭了蹭。

那掌心传来的粗粝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片刻温存之后,门外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

崔莺莺的贴身侍女小铃铛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铜盆,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府中的小丫鬟,手中捧着巾栉、青盐等洗漱之物。

“小娘子,姑爷,请洗漱。”

小铃铛的声音清脆伶俐。

两人洗漱完毕,刘靖先行去了外间更衣,崔莺莺则留在内室,由小铃铛伺候着开始梳妆。

在铺整床榻之时,小铃铛目光一凝,在绣着一对戏水鸳鸯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方雪白柔软的锦帕。

帕上,一朵嫣红的梅花灼灼盛开,宛如冬日里最傲然的红梅,于白雪之上绽放出最绚烂的生命色彩。

小铃铛的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她不敢多看,飞快地将那方锦帕整整齐齐地叠好,而后转身从随嫁妆一同带来的一个箱笼里,取出一个雕刻着精美缠枝莲纹的紫檀木匣。

她小心翼翼地将锦帕放入匣中,最后用一把小巧的黄铜锁郑重锁好。

这方见红的锦帕,往后便是主母在这府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妆台前,光洁的铜镜虽不及后世水银镜那般清晰,却也足以映照出成双的身影。

崔莺莺端坐于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着镜中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的高大身影,一时间有些痴了。

刘靖竟未让侍女代劳,而是亲手握着一把温润厚重的象牙梳,正为她梳理那如黑色瀑布般的青丝。

他的动作极为轻柔,神情专注无比。

梳齿划过长发,顺滑而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拉扯,生怕弄疼了她。

举案齐眉,画眉梳头。

这曾是她在诗书画本中读到的、属于夫妻间最美好的期盼,却未曾想,自己竟能从这位杀伐果断的夫君身上得到。

崔莺莺透过铜镜,痴痴地凝望着身后那个男人。

他坚毅的侧脸,专注的眼神,轻柔的动作……

这一切,都化作一股名为“幸福”的暖流,缓缓淌过她的四肢百骸,将她的整颗心彻底填满、浸润。她想,便是此刻死去,亦是无憾了。

细细梳完三千青丝,刘靖又从妆奁中拿起一枚精致的螺子黛。

这是一种产自波斯的珍贵画眉之物,需以火烤之,其色青黑如黛,是崔家为她准备的嫁妆之一。

他的手,握过沉重的陌刀,掌过象征权力的刺史大印,更曾毫不留情地斩下过敌人的头颅。

然而此刻,这只手在为妻子描眉时,却多了些许颤抖。

几笔轻柔的勾勒,两道如同雨后远山般秀丽温婉的眉形,便跃然于脸上,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既雍容大气又含着一丝傲娇的独特气质。

“夫君的手艺,可比那些画工强多了。”

崔莺莺看着镜中更添几分神采的自己,由衷地笑着夸赞道,眼波流转,媚意天成,尽是化不开的情意。

“你若喜欢,往后,我天天为你画。”

刘靖放下眉笔,凝视着镜中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俯身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心,郑重地印下了一个温热的吻。

……

穿戴整齐,崔莺莺换上了一身雍容华贵的绯色翟衣,头戴珠翠凤冠,一派当家主母的气度。

刘靖则是一袭月白常服,腰束玉带,威严与温情并存。

两人携手出了卧房,并未先行前往正堂,而是先至后院一处僻静的院落——刘家的祠堂。

祠堂内庄严肃穆,香烟袅袅。

正上方的高台上,供奉着刘靖父母的灵位。

刘靖亲手点了三支香,递到崔莺莺手中。

崔莺莺接过,跪在堂前的蒲团上,姿态端庄,神情肃穆。

她先是举香齐眉,而后恭恭敬敬地叩首三次,每一次额头都实实在在。

“翁姑在上,儿媳清河崔氏莺莺,今日得入刘家门,侍奉夫君左右。”

“儿媳在此立誓,往后定当恪守妇道:上敬夫君,下睦娣姒;内持家政,外睦宗亲;为刘氏衍嗣绵延,以固宗祧。恳请翁姑在天之灵,佑我刘氏福祚绵长,生生不息。”

说完,她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而后又是庄重的三叩首。

刘靖立于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虔诚而认真的侧影,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脊背,心中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祭拜完毕,天光已然大亮。

两人来到府邸正堂,在专为家主家母设置的、铺着锦垫的上首交椅上端坐。

刘靖居左,崔莺莺在右,两人并肩而坐,自有威仪。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之声,崔蓉蓉与钱卿卿联袂而至。

姐妹异地重逢,身份已然颠倒。

崔莺莺与崔蓉蓉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复杂的情绪。

但碍于礼数当前,两人都只能强自按捺,将万千话语暂压心底。

钱卿卿则落落大方,一双美目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崔家才女,未来的主母。

只见她明眸皓齿,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一身绯色翟衣衬得她肌肤胜雪,雍容大气之中,眉梢眼角又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少女傲娇,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她身上,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

钱卿卿心中不由暗赞,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绝代佳人,难怪能让夫君那般看重。

早有准备的婢女端上茶盘,盘中是三盏热气腾腾的香茶。

钱卿卿出身江南大族,最是知晓礼数。

她率先上前,从茶盘中端起一盏,走到刘靖面前,敛衽盈盈一拜,姿态优美如弱柳扶风:“夫君请茶。”

刘靖含笑接过,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是认可的表示。

接着,钱卿卿再取一盏,莲步轻移,转向崔莺莺。

同样的礼数,同样的恭敬,她再次深深一福,吴侬软语的腔调柔柔地响起,悦耳动听:“姐姐请茶。”

崔莺莺端坐不动,脸上笑意盈盈,从容地接过茶盏,放到唇边,象征性地浅抿一口。

她开口说道,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主母的气场:“妹妹真是好颜色,这通身的气派,莫说夫君了,便是姐姐我见了,也心生欢喜呢。”

说着,她抬起手,从自己满头珠翠的凤冠一侧,拔下一根流光溢彩、尾端坠着红宝石的金丝步摇,亲手为钱卿卿插在了发髻上。

那步摇随着钱卿卿的动作轻轻摇曳,更添几分灵动之美。

这是主母对妾室的赏赐,更是明确无误的接纳与安抚的姿态。

一旁的刘靖看着崔莺莺此刻端着一副沉稳练达的当家主母架势,言行举止滴水不漏,心中莫名觉得有趣又欣慰。

“妹妹多谢姐姐厚赐。”

钱卿卿抚着发间的步摇,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份量,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再次福了一礼。

钱卿卿敬完茶,便轮到了崔蓉蓉。

看着眼前这个既是自己血脉相连的胞妹、如今却成了名分上压自己一头的“姐姐”,崔蓉蓉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那份别扭与尴尬,让她端着茶盏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先是向刘靖行了礼,而后转向崔莺莺,低垂着眼帘,声音细若蚊蚋:“姐姐……请茶。”

“哎!”

崔莺莺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得意的狡黠笑意,先是响亮地应了一声,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

旋即,她接过茶盏,却不急着喝,反而故作端详地打量着崔蓉蓉,故意打趣道:“这位妹妹瞧着着实眼熟,生的这般颜色,倒是有八九分像我那远在丹阳老家的家姊哩。不知妹妹是哪里人士呀?”

当了这么多年妹妹,今天可算扬眉吐气,当了回姐姐!

这句玩笑,既是宣示了地位,也是姐妹间独有的亲昵。

知晓妹妹是在与自己玩笑,也是在化解自己的尴尬,崔蓉蓉又羞又气又无奈,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只能幽怨地横了罪魁祸首刘靖一眼。

都怪这死鬼!

姐妹共侍一夫便罢了,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反倒要向妹妹执妾礼,这让她以后在府中如何自处?情何以堪?

刘靖被那充满怨念的一眼看得心头发虚,连忙端起面前的茶盏,假装饮茶,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男人么,要学会装傻。

好在崔莺莺最是知晓分寸,打趣一句便恰到好处地收住。

她饮了一口茶,同样从发髻上拔下一支温润细腻的白玉簪,亲手为崔蓉蓉戴上,柔声道:“阿姐,委屈你了。”

这后半句,用的是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

礼数走完,阶级已定。

崔莺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之情,不等崔蓉蓉退下,便立即从椅子上起身,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声音里带上了久违的撒娇意味:“阿姐,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崔蓉蓉反手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妹妹身上熟悉的馨香,心中的那点别扭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重逢的喜悦。

她又气又笑地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嗔怪道:“你呀,如今是刺史夫人了,一府主母,怎还这般惫懒顽皮,也不怕下人们看了笑话。”

崔莺莺嘻嘻一笑,从她怀里抬起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在夫君和阿姐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莺莺。”

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人心中都泛起暖意。

接着,崔蓉蓉拉过一旁安静站立的钱卿卿的手,正式为崔莺莺介绍道:“莺莺,我为你引荐,这位是永茗妹妹。”

“永茗妹妹性子恬静淡雅,知书达理,往后你们定要好好相处,莫生嫌隙。”

女人天生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崔莺莺见了钱卿卿这般清水芙蓉般的美人,也不由得心生欢喜。

她主动拉着钱卿卿的手,亲热地问道:“听夫君说,卿卿妹妹与我同岁,不知是几月的生辰?”

“回姐姐,妹妹是十一月生。”

钱卿卿柔声答道。

崔莺莺笑道:“我是五月生的,这么说来,我可是真真切切的姐姐了。以后妹妹若有事,只管来找我,万不可见外。”

崔莺莺这种毫无架子、天真烂漫的性子,极具感染力。

钱卿卿先前还有的一丝拘谨也消失了,她不由笑道:“听闻姐姐才高八斗,也极喜好读书。妹妹才疏学浅,往后在学问上,还望姐姐不吝赐教。”

“好哩,咱们正好做个伴。”

崔莺莺高兴地点点头。

她与钱卿卿又说了几句体己话,目光便开始在堂内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旋即,她拉住崔蓉蓉的手,一双明眸中满是藏不住的期待与急切,问道:“阿姐,桃儿和岁杪呢?”

崔蓉蓉被她拉着,脸上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呀,刚当上主母,就只惦记着那两个小家伙。”

她顿了顿,声音放柔,继续道:“在院里呢。桃儿昨儿个晚上便吵着要见你,早上又怕扰了你们,没让她来,小家伙估计这会儿正怄气呢。”

一旁的钱卿卿也掩口而笑,眼中满是温柔。

刘靖看着她们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心中不由微微一笑,家的感觉,便是如此了。

“那还等什么?阿姐,快带我去看看!”崔莺莺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崔蓉蓉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那份急切,哪还有半分刚才端坐主位之上的主母威仪,分明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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