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行深呼吸一口，往后重重一靠。

“这就是结局了？”

他此时心情五味杂陈，觉得这原著剧情不仅猎奇，三观还极度不正，这剧情走向，他是一个都没看懂，里面三个人的行为，也全都出乎他的意料。

003：【对，这就是原定程瑾然的结局。】

所以如果顾景行按照原著剧情走，那程瑾然便是难逃一死。

“这些你都没跟我说过。”

003：【我也只是听指令与宿主沟通，对于原著剧情，不会比您知道得更早更多。】

顾景行又将整本小说连贯起来读了一遍，忽然说：“当初你们让我自己挑选攻略对象，那如果我选的不是程瑾然呢，那结局也是这样的吗？”

003顿了下，音调没有半分起伏：【我们让宿主挑选的是老实人，这个世界中只要符合老实人人设的，都可能是小说中的主角。】

顾景行有种被糊弄被欺骗的感觉：“你这意思是，这个世界上的老实人，如果被我选上，他们的人生就是小说里写的那样？”

003：【当然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大部分老实人的一生都是平庸乏味的，如果没有宿主的介入，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性格底色下的另一面，人生也不会由黑白变为彩色。】

顾景行沉默了下，从原著内容上看，反派带给主角的很明显是痛苦无望、坠入深渊的感觉，怎么可能是彩色。

003：【宿主不必纠结这些，您只需要完成任务就行了，而如今，您的任务进度已经提速到百分之八十了！再加把劲，将程瑾然的癖好与秘密公开，让他崩溃恼怒。】

顾景行看着原著最后那几个字——他自杀了。

心底不由得浮上悲悯，他神色冷下来，浓黑的眉毛微蹙，像一把利剑般尖锐，薄唇微启：“然后呢？”

“然后他再自杀？”

003用十分机械的语气答：【自杀并不是绝对的不可更改的结局，他会怎么样在于宿主您怎么做。】

顾景行嘴角浮起一丝讥讽：“所以你认为一个人在遭受心爱之人的这种打击后，还能安然无恙？”

003：【所以我早就提醒过宿主，您与主角是对立的，甚至是给他带来厄运的反派，如今这样的局面，也是您自己造成的，要是您跟着原剧情走，或者假意作为朋友接近他，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些烦恼。】

顾景行没想到自己被一个ai给教训了，他气得有些想笑，表面上看003说的确实有道理，在与程瑾然接触的过程中，003也提醒过他，但它也说给予他最高的自主度，这两者分明是矛盾的。

既给予他高度自主，又让他不要这样不要那样。

003见他生气，便安慰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算麻烦，宿主如果担心任务完成后他的精神跟生命状况，也可以从现在开始，给他进行心理疏导。】

顾景行并未答话，而是转头看向窗外。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这会儿乌云蔽日，狂风呼啸，云层中偶有闪电劈过，雷声轰轰。

带着潮气的风刮过他的眉峰，唇角勾起，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主意。

“完成任务后，我是立马前往下个世界，还是在这里待到原著时间截止。”

003：【这取决于宿主，我们只要求您在原著时间期限内完成，其他没有规定。】

“意思是我只要完成任务了，就能在这个世界尽情享受了？”

【确实如此，不过宿主得保证在这个期限内不能崩人设，难道宿主不想立马开启下一段精彩故事吗？早日完成任务早日就能过上属于你自己真正的人生。】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浮城市发布了暴雨蓝色预警，大雨将在下午四点半开始，要一直下两三个钟头。

顾景行想到在山上的那个晚上，当时也是下起骤雨，程瑾然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他好像很喜欢雨天。

他低头给他发信息，询问他是否要接机。

既然他要演戏，那也要陪他演全套。

彼时，程瑾然也站在窗边吹风赏雨，白色的衬衫被雨淋湿了大半，但他丝毫不受影响，像个雕塑般站在窗边。

有两个新来的实习生不解，但看到他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又不敢上前询问，只好问了下办公室的老人。

“程哥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么？他怎么站在窗边淋雨。”

窗户虽然不是全部打开的，但外头的雨被风一吹，全都斜洒进屋内，地板上都是水，大家都避之不及。

“嗐，你们才来不清楚，他就喜欢这种暴雨天气呢，就是单纯喜欢，没遇到啥事，放心吧。”

实习生看了程瑾然一眼，风将他的衬衣吹得鼓起，像一张帆，在茫茫海面上既突兀又是沧海一粟。

平日里那么沉默寡言、社恐内向，却又喜欢这么刺激暴烈的天气。

真是个奇怪又矛盾的人呢。

程瑾然吹够风淋够雨后去了趟洗手间，整理完毕后坐回工位看到了顾景行发的信息。

他连忙回：[不用，我还要去趟公司，你下班后就直接回去吧。]

jx：[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程瑾然抿了抿唇，梨涡浮现，眉眼间一片柔和。

[带了的，放心吧。]

就在他要放下手机要继续工作时，顾景行又发来信息。

[这样的暴雨天气总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与冲动，你觉得呢？瑾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景行对他的称呼已经没有了哥，而是亲昵地喊他后两个字。

程瑾然的心被这句话戳中，他拿起手机准备回复，那边又发来信息。

[我忽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段话：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

[这是不是你喜欢暴雨天气的原因？]

程瑾然看着这两句话彻底怔住。

你有没有过灵魂被击中的瞬间？

世界的喧嚣骤然停歇，一切都模糊消退，唯有这句话响彻在耳边，那分明是他内心的声音，甚至是他尚未明晰的心思。

程瑾然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又胀又热，只余喉头酸涩。

被人理解的感觉就像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倒影，情感的共鸣如同一道光，彻底劈散他心底的迷雾。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激动又克制地打字回复。

[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暴雨天气？]

信息发过去后，他就立马起身。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要马上见到顾景行，不再躲避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