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夜归雾
——
剧组的进度开始往前推进，宋青雾这几天基本都没怎么休息好过。
也不知道是因为冯鞍意剧组的特殊性，还是因为之前都是跟宋荔他们自己组班底，工作上用的完全是另一套。
这两天晚上一收工回去后基本是倒头就睡。
今晚有一场夜戏，宋青雾负责另一个场地的进度，跟钟珏一起拍摄，冯鞍意在另一个片场。
是一场女主深夜在山林独行的戏份。
场务准备好，宋青雾在检查道具。
山林里虫多，前段时间宗聿听她说了虫子问题后寄了一些驱虫药水过来，还挺有用，宋青雾出发之前涂抹了一些。
钟珏这几天戏份重，整个人也都挺疲惫，加上山里虫子多，她很明显状态不太好。
化妆师上完妆后钟珏站在边上看剧本。
“这个驱虫效果还不错。”宋青雾走过去，把宗聿买过来的驱虫药水递给她。
钟珏看了眼，也没客气，伸手接过，往自己身上喷了些。
“最近剧组来了好多陌生人。”
钟珏一边跟她闲聊一边涂药。
宋青雾在调控摄像机，闻言动作顿了下，
“是吗？”
钟珏擦完药，往周围看了看，几个群演和场务在旁边，因为有些是临时演员，加上电影背景放在村子里，所以大家的打扮也都是普通村民的样子，很难辨认，
“你不觉得吗？”
钟珏边擦药边说，“难道你都认识？”
宋青雾看着跟前的监控显示器，
“可能人太多了吧。”
钟珏皱了皱眉，
“可能吧。”她又看了看边上的灯光师，“还有多久开拍啊？”
“还得一会儿，下面的线路出了点问题，估计半个小时。”
灯光师说。
宋青雾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已经晚上快十点，等结束估计又得凌晨，
“你要不去我帐篷里休息一下？”
提前过来搭景，宋青雾带了帐篷上来，可以换衣服也能休息。
钟珏确实有些累，想到等会儿还有几个小时拍摄，放下剧本，点头，
“那我先去睡一会儿，好了叫我。”
宋青雾拿过她的剧本放在边上，
“去吧。”
钟珏往她帐篷那边过去。
宋青雾继续一边看相机一边对着剧本看等会儿要拍的内容。
剧组的灯光将山林照得跟白天一样，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着。
宋青雾低头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去拿边上的咖啡。
“啊——”
帐篷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是钟珏的声音。
宋青雾立刻清醒过来起身往帐篷那边过去。
钟珏的助理已经先到了，
“是蛇，有蛇。”
小助理在边上神色有些惊慌，钟珏小腿被咬伤。
宋青雾眼皮跳了下，立刻对旁边的工作人员道，
“拍一下蛇的照片，马上送钟老师去医院。”
—
拍戏的地方虽然偏僻，但是周围就有卫生所。
宋青雾开车带着钟珏和她的助理先下山到医院。
医院刚好有血清，根据拍的蛇的照片来看毒性也不大，只需要休息两天。
宋青雾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眼病床上的钟珏，才转身到医院门口。
蒙山这边的夜晚有些冷，虽然是夏天，山上的虫蛇多，但钟珏身上才擦过药，蛇是不会莫名出现在帐篷里还咬了她的。
等钟珏的间隙，宗聿那边打过来电话问她在干什么。
宋青雾把钟珏在她帐篷里被蛇咬了的事情告诉他。
宗聿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儿，让她这几天晚上不要在剧组随意乱走动。
宋青雾捏着手机，说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医院门口的台阶很低，跟当年军区医院的走廊往前无法相比。
宋青雾站在台阶往下看，她鞋子上沾了不少的草屑和泥土。
跟那天在宗家老宅跟宗复严对话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的他那些名贵植物一样。
宗复严说要跟她打个赌，她答应了。
可她没有筹码，唯一的筹码或许就是自己，
是宗聿对她虚无缥缈的爱。
能赢吗？
她垂着眼，山林的夜晚很黑，但能看见前面拍摄地的光亮，一点点将熄未熄。
—
宗聿开车到陈医生老家时才知道对方一家一周前已经搬走。
一周前。
车一路从北京开到烟市，宗聿有种挥出一拳又落空的感觉。
他拿出手机，给宗焚那边打过去电话，
“是你还是爷爷？二叔的事情到底怎么……”
“妈住院了。”
宗焚声音很平静，打断他的话。
宗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宗焚在电话那边开口，
“给你定了三个小时后的机票，立刻回来。”
——
落地北京是凌晨。
宗焚的秘书来机场接的人，直接往军区医院那边开过去。
白砚秋身体本来就不好，但很明显今年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到了医院，宗聿匆匆上楼。
医院病房门口的走廊上只有宗焚一个人在。
宗聿大步走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
宗焚抬头看他，神情很平静，
“排异反应。”
宗聿皱眉，
“什么排异反应？”
他往病房门口走过去，看见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的白砚秋。
宗焚没说话。
“你他妈这个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
宗聿混劲儿又犯了，忍不住冲着宗焚大吼。
“心脏排异。”
宗焚开口，眼神平静到近乎冷漠。
医院的冷气开的很低，地面白色的地板倒映着头顶的灯光，惨白到有些晃眼。
一瞬间陷入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再说话。
宗焚抬头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心脏排异反应，八年前的那场手术后遗症。”
他语气很平静，抬起眼看着站在病房门口，身形明显僵硬住的宗聿，声音又缓又沉，一字一句地问，
“还要继续查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