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我的世界彻底倾斜了。
起初是一些微妙的“意外”。早上醒来,叠得整齐的被子总会莫名其妙地塌陷一角,上面沾着可疑的、深色的水渍,散发着淡淡的、刺鼻的消毒水味。水杯里,前一天晚上倒好的凉白开,第二天早上会变得浑浊,杯底沉着几颗黑色的、像是从鞋底刮下来的泥粒。这些无声的“问候”,带着冰冷的恶意,精准地出现在我的私人领域。每次发现,心口都像被针扎了一下,尖锐而短暂。我沉默地处理掉,像处理掉什么见不得人的污秽,不敢声张,更不敢质问。质问只会招来更响亮的嘲笑,引来更多“玻璃心”、“开不起玩笑”的讥讽。
陈锋是这一切的绝对主导。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以前那种略带轻视的无视,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生理性厌恶的审视,像在看一只爬进宿舍的、肮脏的虫子。他不需要亲自动手做太多,只需一个眼神,一个撇嘴的动作,自然有其他人领会他的意图。比如那个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李强,比如那个成绩不好、总想靠“义气”融入圈子的王胖子。
恶意的试探很快升级,变得赤裸而粗暴。
一天下午下课回来,刚推开宿舍门,一股浓重的骚臭味就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我的床铺,那张靠门的下铺,成了重灾区。原本灰蓝色的床单被褥被一种深黄色的、散发着强烈氨水气味的液体浸透了大半,湿淋淋地耷拉着。枕头被掀翻在地,上面赫然印着几个肮脏的鞋印。而我的牙刷——那把蓝色的、刷毛已经有点卷曲的牙刷——正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直直地插在宿舍中央那个蹲便式马桶的U形弯道里,刷头浸泡在浑浊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