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像一具生锈的机器，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抗拒和羞耻，再次伸出了手。这一次，目标明确——地上那半包白色的纸巾。
指尖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摸索着，触碰到那微凉的、带着褶皱的塑料包装。我飞快地、几乎是抢夺一般将它抓在手里，然后猛地缩回被子里，动作快得像做贼，生怕慢一秒就会被谁看见。
纸巾包装冰凉而粗糙的触感硌着掌心。我把它紧紧攥在手里，攥得包装纸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那个小小的豁口，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迟疑，抽出了一张。
柔软的纸巾带着一股淡淡的、廉价的纸浆味道。我把它紧紧按在脸上，覆盖住眼睛和脸颊上未干的泪痕。纸巾迅速被浸湿，变得冰冷而沉重。我用力地擦着，动作近乎粗暴，仿佛要擦掉的不是泪水，而是某种烙印在皮肤上的、洗刷不掉的污秽印记。粗糙的纸巾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但这痛感奇异地带来一丝短暂而虚幻的清明。
擦了几下，纸巾湿透了，变得软塌塌的。我把它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湿冷的纸团像一块冰，贴着滚烫的皮肤。我没有再抽第二张。只是把那半包皱巴巴的纸巾，连同那个湿透的纸团，一起死死地攥在手里，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又像是握住了一个冰冷而耻辱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