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我应了一声，松开对滤芯的纠缠，身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蹭着往外挪。机油和灰尘的气味更浓了。我爬出来，半蹲着，目光在散落一地的工具里快速搜寻。手指掠过冰冷沉重的套筒、带着尖锐棱角的撬棍，终于触碰到那把熟悉的一字扳手。我一把抓起，冰凉的金属感瞬间渗透掌心，带着机油特有的滑腻。
站起身，绕过车身，走到大军身边。他整个上半身几乎都埋进了发动机舱里，后背的工装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深色的布料紧紧贴着他绷紧的脊背肌肉线条。我能看到他后颈凸起的骨头，以及沿着发际线滑落下来、在强光下亮晶晶的汗珠，那汗珠一路滚落，最终消失在沾满油污的领口里。
“喏，大军。”我把扳手递过去，声音在机器的轰鸣里显得有些微弱。
他闻声，身体微微一顿，然后从发动机舱的深井里直起腰。动作有些猛，带起一股更浓烈的机油和热金属混合的味道。他转过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沾着几道黑灰，额头上全是汗，顺着深刻的眉骨往下淌。他的眼睛很亮，即使在这样昏暗油腻的环境里，也像淬了火的钢，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力。
“谢了。”他简短地说，目光落在我递过去的扳手上，随即伸出右手来接。
他的手指粗壮，骨节突出，指腹和掌心覆盖着一层洗不掉的、深褐色的机油污垢，指甲缝里更是塞满了黑泥，那是五年拧螺丝生涯刻下的勋章。我的手指同样沾满了机油，湿滑黏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