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侧身，目光扫过满墙形态各异的“陆骁”，最后落回眼前这个捧着热水杯、头发还在往下滴着细小水珠、眼神躲闪的真实的人身上。他的嘴角似乎又牵起了那种极淡、极难捕捉的弧度。
“动态很难捕捉。”江屿开口，声音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的肌肉线条，运动时的爆发力，还有…”他顿了顿，目光在陆骁因为低头喝水而露出的、微微滚动的喉结上停留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神深了些许，“…那些瞬间的表情，很生动。”
“生动”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专业的评价口吻，却又莫名地让陆骁觉得耳根发麻。他捧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热水透过杯壁传递的温度，仿佛比刚才更烫了。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画室里，两个人一站一坐，沉默再次降临，却似乎和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有了微妙的不同。空气里漂浮着颜料、松节油、热水蒸腾的雾气，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在沉默中悄然滋长的东西。
陆骁捧着那杯渐渐变温的水，头一次觉得，这间充满了另一个男人气息和无数自己画像的画室，似乎…也没那么让人想立刻逃离了。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更加心慌意乱。
那场暴雨画室之后，陆骁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一条看不见的钢丝上。训练时，目光总会下意识地瞟向铁丝网那个角落。看到空着，心里会莫名空落落的；看到那个穿着旧牛仔外套、安静画画的身影，心脏又会不受控制地快跳几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扭开头，装作没看见。
